第六章
“我真高兴妳这样注意我。”他语气露骨，沙哑道：“我就要妳这样时刻看着我。”
共同生活十多年，两人间早有默契。她连忙上前：
她站在床缘，不敢轻举妄动，静静地打量他的睡颜。
她撞上了一堵肉墙。
“谁说我不习惯了？”他笑着，凤眸瞇起，盯着她喝下那杯热茶。
布政使为何只注意到这案例呢？她打呵欠，现在才一更天，她怎么就想睡了？
东方非可能觉得玩她玩够了，准她白天可自行找事做，等他自宴会退下休息后，她才跟青衣换手，由她来夜守着东方非。
她力大无穷，他早见识过，但他从不放在心上，只是笑了笑：
“这是小人十年前看的案子，那县太爷至今在何处，小人实在不知，只记得是在极偏远的下县里。”
她向来有觉就睡，但要熬夜，熬上三天也不困，为何她睁不开眼？
“对，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。多谢你了，青衣兄。”她高兴地抱拳。
瞪瞪瞪……
“是。”
“带我过去瞧瞧吧。”
有问题！
东方非是她的未婚夫，未来两人间会有什么亲密行为，她也略知一二，外人误会东方非偏男色是不要紧，但由这布政使嘴里说出来，她总觉污秽不堪。
她机灵瞥见身边有人，且此人身着布政使官服，不由得心一凛，放缓起身速度，垂首作揖道：
她有点意外布政使对审案有兴趣，但有官员愿意去了解，她求之不得，便道：
再喝一杯热茶，振作点精神，但困意愈来愈浓，难以抗拒，她力撑到最后绝不放弃，最后，整张小脸不受控制地栽向铺好的纸张。
如果当人未婚妻，只是负责被迷昏在床上，这种头衔她不要了！
她呆了呆，直觉抬头看他。
江兴布政使没说什么，只是摆了摆手，当是放行。
是她错觉吗？他的语气似是饥渴无比。这男人，到底想做什么？迷倒了她，到底是为了什么？
江兴布政使不经她同意，拿过她记录的案例，一一细读，因为她的字丑，所以布政使花了两倍时间才读完。
“小兄弟，请问厨房在哪儿？”
门被关上了。
她咬住牙根，还是无法有疼痛的感觉，到最后，她用尽全身的神力，强迫自己转了一圈，整个人跌下床，她不阻止，反而故意让额头痛击冰冷的地面。
她步伐不稳地奔向房门。门一开——
“青衣，将她抱上床吧。”
这种露骨的语气真是……世上也只有东方非才说得出来了。她摸摸脸颊，觉得有些发烫。
“多谢了，青衣兄。”她送他到门外，忽然低声：“等等，我有一事请教。”
她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里。一个十二岁就当人家仆的孩子，过往回忆总会有点不堪，她低叹了口气，方才真不该问他的。
“不不，我不是说你有断袖之癖，我是想问，你喜欢过哪家的姑娘吗？”
“瞧我，像心怀不轨的淫贼呢。冬故，我就爱妳这种表情，就算妳走投无路了，也不肯死心，我真是……”
“他跟阮东潜从没打过照面，再加上她长年不在京师，如果有人能将她跟阮侍郎兜在一块，还得费番功夫，唯一麻烦的是她的缺指。为此，辞官前我已将几名知她断指的高官，全数贬职，远离她的范围……”
“兄台，你别急，我马上带你过去。”转向布政使，作揖道：“大人，小人先行告退了。”
“我日夜想着家中的腊肉，实在习惯不了这种奢侈生活。”
“爵爷的需求吗？”布政使笑了笑道：“据说当年东方非曾十分照顾户部阮侍郎，朝野皆知两人男风，本官想，东方非偏爱的，就是你这类美丽的男孩子吧。”
“这些案例你哪来的？”
“东方爵爷提早离席了。对了，怀真，本官对你这案例有些不解。”
“如果妳累了，就回去睡吧。”他懒洋洋道。
“我心里只想着她，念着她，想看她。”
“那十二岁之前呢？”她期待地问。
床边的男人换上外袍，又看了她一眼，笑道：
“也许，他们被迫……其实他们心在百姓……”
这一天下午，风和日丽，她把文房四宝搬到凉亭上，将当年所遇见的各种案例、破案手法一一记录，等回乐知县后，再请一郎哥看看有无要补充的地方。
最后的话模糊了，躺在她身边的男人，俯下脸，迷恋地吻上她的唇瓣。
“他的行事为人，我不作评论。我喜不喜欢他，不是重点，重要的在于，妳喜欢他，那就够了。”
一郎哥？这又跟一郎哥有什么关系？她又恼又气。一郎哥专程来官园，原来是跟东方非密谋见面！他俩一向不对盘，协定一定与她有关！
他双眸遽亮，脱口道：
这个傻瓜！
东方非醒了？现在是几更天了？为何她无法拿捏她失去意识多久？为何她眼睛张不开来？
意识尽灭的同时，她忽然想起白天布政使看中的案例——
“明天下午？也好。这几天她确实是辛苦了，好了，你下去吧。”
东方非本有几分倦意，但总是舍不得放弃让她生气的机会，索性支手托腮，侧身向外，透着精美屏风，欣赏着她纤美的身形。
“怀真，听说东方非来到乐知县，亲赴牢里救你。你是有什么本事，能让一个喜怒无常的前任首辅，心甘情愿地救你出牢？”
“妳是姑娘家，怎能随意让人碰触？”
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流窜，她也不管了，直接扑向洗脸盆，双臂发抖地举起那盆子，将里头的水全淋在自己的头上。
不行不行！她还不能倒下！六天奢靡生活令人麻痹，只怕这正是布政使的手段，一旦麻痹习惯了，警觉自然降低，要害东方非就容易了，而东方非乘机将计就计……可恶！东方非以为他自己真是无所不能的吗？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？
她动作极快，连退了四五步远。
她轻轻击掌，明眸闪闪发光，叫道：
“不是因为你的容貌吗？”
“凤公子说，府里来了一名青年，那人一定是……万一让他发现小姐是阮侍郎……”
他知道她尚残留意识，并极力在对抗，不由得暗自失笑。他拂过她柔软的青丝，又俯头吻上她的眼皮，两人长发交缠，他不得不说，这丫头长年在外辛苦，不懂照顾自己，发色微淡又不齐。他执起一撮她的发丝，笑道：
“这种事，在京师常见，你是大惊小怪了。”
她毕恭毕敬地退出院子，领着凤一郎往厨房的方向走去。一见四下无人，她立即拉着一郎哥躲进隐蔽处。
“大人，你有需要，请尽管带走，如果百姓能因此受惠，必会因此感激大人。”她诚心作揖道。
这句话她才说了个开头，突地有男声惊喜叫道：
青衣的话声太低，她听不真切，咬住牙根，努力想要清醒，但这蒙汗药下得实在太重，她用尽意志力才能勉强不沉进黑暗里。
“她在我眼里，十分可爱。我想，比谁都可爱吧。”
没一会儿，她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，于是轻步走到床边，他果然已经睡着了。
“妳真了解他。可是，他并不是一个好未婚夫，更别说将来会是好相公了。”
“妳真是在挣扎！何必呢？冬故，妳这样我可会心疼到心口发痒的地步呢。”
她拚命喘气，无力地扶住床柱，勉强站起来。
阮冬故咬牙切齿，尽力保持清醒，努力聆听他们的对话，她隐约知道东方非被人叫离这间房。他在等布政使下手，但他根本无力自保，万一临时出了差错呢？
“打他问起妳邻人作证的案例开始，我就在了。”他若有所思道。
如果这就是东方非所谓的心跳如鼓，那实在伤身又伤心。
“妳在为我担心？”
“小人自幼看过大老爷审案，现在闲来无事，就把我看过的案子记了下来。”
他一怔，点头：“有理。这审案县令确有几分才智。不知如今他在何处？”
她心里确实有东方非，甚至占据她心里最重要的男人只有四个，大哥阮卧秋、义兄一郎哥和怀宁，最后就是未婚夫东方非。
她从小读的书就不是风花雪月，连难得看一次戏曲，她看的也是包青天审案，她能一心一意在国事上，但一谈到情爱……她真的是笨蛋一个吧？
青衣明白她在问什么，平静道：
但是，喜欢的程度……
“就跟妳一样？”他扬声大笑，又舍不得欺负她了。他的心思总是反反复覆，但从没有怜惜这种情绪，偏他对她，有时就有那么点怜香惜玉的味道。他笑道：“冬故，妳的想法怎能一直不变呢？现在妳还活着，真是老天怜妳了。一连六天，日不落舞不停，美酒不空，人不离席，这种如仙境般的生活，太容易腐蚀一个人的心智了，妳认为，一个人，一旦习惯了这种奢侈，要如何脱身呢？”
“无所谓啦，一郎哥。这种宴会，并不是我走了，它就不存在了，我留下来可以保护东方非。”她认真道。
“一郎哥……你不喜欢他，对不？”义兄跟未婚夫之间……唉，她有点头痛了。
他的相貌俊美是没错，但怀宁也是俊俏男子啊，好看就是好看，根本没有谁最好看的想法，情人眼里出西施好像无法套用在她身上。
“大人说得是。大人，您不是在前头……”狂欢作乐、醉生梦死吗？现在还不到落日，布政使却出现在这里，未免古怪了点。
“他故意让妳看见这些地方官的德性，让妳失望让妳寒心，他才会快活。”他平静地说。
“虽是歪理，也是事实。冬故，妳告诉我，这几日妳所闻所见，在场官员有哪个真正为民着想？”
东方非当然明白他看见了什么。他最爱无事生浪，尤其事关冬故，就是爱让她处于尴尬的地位。
她沉默一阵，坚定道：“东方兄，你这是歪理了。”
他脸色阴沉，嘴里却轻松自若说道：
“这什么味道？这么苦，这茶妳也喝得下去？我果然没料错，妳对亲近的人不起防心。那以后我岂不无聊？冬故，妳得对我有防心，我才能尽情地玩弄妳……”
屏风后，床上的男人哼笑一声。
“大人哪儿不了解？”
“冬故，他是何时跟妳说话的？都说了什么？”
她爽快拍胸。“没问题，保证明天还你一个完整无缺的东方兄。”
“是是，所以，我避开了啊。一郎哥，你来官园做什么？豆腐都是怀宁送的，怎会劳动到你？”
“我改变主意了，与其让她冒险，不如就让她在这里等着吧。反正这场赌注，我赢不赢都是无所谓。”东方非笑道。
“冬故，布政使计画再不开始，我怕我真要当采花贼了。真是奇了，要说克制能力，我绝不输妳，偏遇上妳，我什么也管不了。”他猜她听得见，遂再道：“妳义兄早看穿布政使的异心，特来跟我做个协定，他赌妳，能公正地将他绳之以法。哼，妳是我看中的女人，难道我还真会选中一个笨蛋？他自以为了解妳，是把我置于何地了？妳猜猜，赌注是什么？猜中了，有赏。”
即使这个问题有些突兀，青衣还是有问必答道：
“晚安，小姐。”他神色自若。
“县官也有任期期限，先皇驾崩之后，少有地方官员应|召入京，想必他早已卸任还乡，不问世事了吧。”
“爷……这跟下午凤公子的协定有所不同。”
青衣闻言停步，道：“小姐请尽管吩咐。”
“怀真，我去去就回，妳继续睡吧……”俊眼一瞇，俯下身咬牙低语：“妳这是何苦呢？好好睡一觉不就没事了吗？”
她转身要回屋，突然又叫住他：“青衣，你……现在呢？”
后来，她发现他只是随喜好行事，跟其他贪官不同。他在算计人的同时，又能转身当个好人，大助治水工程，林林总总，她实在算不清他到底好事做得多还是坏事多些？
“……小时候随便喜欢一个小姑娘，这不是新鲜事儿。”他依旧恭敬的回答。
“大人多想了。小人是大老爷派来服侍爵爷，负责在夜里奉上热茶，注意爵爷的需求而已。”青衣兄不可能日夜不眠，由她分担守护责任，不是件奇怪的事吧。
他哼笑一声：“妳坚持守夜，是怀疑布政使干出什么勾当吗？”
额头阵阵抽痛，手脚有些发软，但能分辨眼前事物，情况不算太糟。
她反应极快，答道：
这声音好熟啊，熟到她从小听到大的——
现在，她当然不会认定他面貌狰狞，只是……她抿着嘴，拚命瞪着他的俊脸。
她用力抹了抹脸，总算清醒了点，但蒙汗药威力还是过强，让她心跳好快。
“是！”仆役一进房门，走进内室，瞬间瞠目结舌。
“我注意几次，你身上有酒味但不浓。你三更入眠，天一亮你照样精神极好的起床，分明不投入这种生活。”
她苦恼地搔头，终于放弃瞪他，回到桌案前，轻轻磨起墨来。
她深吸口气，沉稳道：“是大人误会了。”
“小人怀真。”
过了一会儿，他气息略为不稳，咬她耳朵哼笑：
青衣面不改色，为她端来一壶茶。自她负责守夜的隔日，他过来换班，看见她精神十足地在写案例，从此他都会在夜里送来热茶为她提神。
“那就是说，你曾经喜欢过一个小姑娘了？你如何得知自己喜欢上她呢？”
这几天，她发现他睡相好，说睡就睡，但十分浅眠，不像她，一闭眼就沉睡，哪怕只有一个时辰，她也要让自己睡着，才能有精神去做事。
“也许他是故意，不过我也不是闺房里的娇花。”她顽皮笑道：“我还没有失明，应该看见的都得看见，不然我连眼盲心明的大哥都不如。再者，东方兄这个人啊，就是这样，他很爱测我底线。”她是不介意，只要别碰其他无辜百姓就好了。
敲门声伴随着低叫声：“爵爷！爵爷！”
“妳习惯了吗？”他柔声问。
“小姐，这一夜就麻烦妳了。”
“这么晚了，有什么事？”他懒洋洋道。“进来说话。”
他抬眼看向她，沉声问道：“你叫什么？”
她一向不对他起疑，所以也不会去追究他说的是真是假。她笑着：
“一郎哥，你满头大汗了！”她低声说道，连忙用衣袖帮他擦汗。
经验愈多，愈能避免犯错，而这句话验证在她后来的办案经历里。
“我很好，没事……只是，不太习惯这种场面而已。老实说，一连待了六天，我开始理解为何有人能把持不住了。这种生活过久了，心麻痹了，身体习惯了，眼睛闭起来，就能快意生活，人生多快乐啊。”
他要吻，随时都可以吻，她并不排拒，但不该将她迷昏了啊！
阮冬故早有腹案，应答如流道：
“青衣兄，你可曾喜欢过女人？”
青衣取出明日换穿的衣物放在床头，然后退出屏风后，道：
布政使多看她两眼，道：“你甘心当人男宠，本官也无心干涉。你这些案例，能让本官带走吗？”
阮冬故想了一下，应声道：“确实有此可能。”
她皱眉。“东方兄，为何你老是爱在我面前说一些违背正道的事？”
她皱眉，有点恼火：“既然你察觉他有心谋害你，为何还要送上门？”
她写得十分专心，未觉时光流逝，直到一股异样呼吸声与她不同调，她才猛然回神。
“够小姐睡到明天下午了。”
“东方兄，你也察觉了吗？”她诧声问道。
“妳怎么弄成这样？”
“小人不知大人来此，有失远迎，还请大人恕罪。”
“……小姐莫要误会，我并不喜欢男人。”
凤一郎定定看着她，轻声道：
她东张西望，确定即使武士在附近，也不会有人偷听到，才小声问：
“大人，请恕怀真失礼，怀真得去找爵爷了。”
她瞄一眼自己还没有写完的案例，笑道：
“你瞧，这案例，乡民上堂作证，邻居夜里杀人弃尸，为何这名大老爷坚持乡民作假证？”
再瞪……
除此外，真的没有其他男人可以进驻她内心最重要的角落。
“哼，这种一视同仁的担心，我还不想领受呢。”他傲慢地说道，不再理会她，直接合眸入睡。
“你这种人，竟会心甘情愿被那个东方非收成男宠，真是令本官意外。”语毕，忽然好奇，伸手要抚向她的颊面。
“再差一点，我就要辣手摧花了，这可不行，一个人多无趣，我等着妳投怀送抱，好过我当个采花贼，冬故。”他又笑了两声，解开了她颈间的两个扣子，露出些雪白肌肤后，替她拉上棉被，以防她着凉。
隐约觉得有人将她移动到床上，又听见东方非的声音自远处模糊飘来——
江兴布政使颇有耐心地答道：
“这是当然！”
这样的宴会一连六天，使人心神麻痹。
她想大笑，但又怕惹人注意，只能低笑连连：
他不懂武，危机时候要保住自己很难，她守着他理所当然。事实上，这还算是个好差事，白天她不必再到前头看着纸醉金迷的虚糜生活。
是茶有问题！青衣在热茶里下了蒙汗药！她迷惑想着。为什么？
“我偶尔也想出门走走。”凤一郎避重就轻道：“顺便，来探探妳。”
“是是……”男风在乐知县，确实不盛。只是，床上的人好像很痛苦……
凤一郎看她有点苦恼，不由得笑道：
“瞧妳，连睡着了也皱着眉头，冬故，妳到底是在作恶梦呢，还是在挣扎？别挣扎了，妳服下的蒙汗药可不是民间普通的药物，挣扎是枉然，不如放松睡个好觉吧。”忽地停顿，瞧见她身侧拳头紧握。
他笑了声，料想她也撑不久，索性翻身坐起，以防自己真当了采花贼，他再次推想布政使的手段，直到三更梆声响起后，门外脚步声响起，他内心大喜。
布政使脸色沉稳，目光却有异样。他道：
“哈哈，妳怕他对我动手？我四周都有人，他不敢也不能痛下杀手。”他别有用意地说：“杀一个人很简单，但要全身而退则难，他想除掉我，也想保有自身的地位，冬故，如果妳是他，该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呢？”
他的话又消失在她嘴里，显然吻她吻上瘾了。她本是咬着牙的，竟被他撬开，由此可见他非常眷恋这个吻，但她完全失去感觉，唇舌就早麻痹，等于是他自己在一头热而已。
未久，有人上了床，躺在她的身边，她心一跳，熟悉的气息扑鼻，这才令她放下心来。
“你下了多少蒙汗药？”
“小兄弟，我来送豆腐，但这官园像迷宫，我找不着厨房，还好瞧见妳了，请快告诉我，厨房在哪儿？如果迟了，惹得这里官员不快，我就倒楣……”话还没有说完，他惊骇地看见布政使在场，立即闭口不言。
她还记得，当年她十七岁，老是要一郎哥协助她破案，她气自己没有用，但一郎哥告诉她——办案经验为重。
喜欢啊……
“一郎哥，你别紧张，没什么事发生，布政使是我在写案例时来的。你呢？你站在院子外多久了？”如果布政使没有想摸她，她想，一郎哥是不会出声的吧。
“好戏要开锣了！”她错过好戏不要紧，重要的是，彻底解决这些烦人的事，从此以后，他就能不受打扰，一心一意与她共效于飞。
眼珠轻瞟，觑到青衣正脱下她未婚夫的外袍，一盏油灯映着屏风后的修长身影，若隐若现的，照说是引人遐想的，但她脑袋空空，完全不会想歪。
那人被她撞退了几步，看见她浑身湿透，满面鲜血，不由得脸色骇然大变。
东方非没有问她为何对青衣起了兴趣，说道：
布政使有点惊讶她的品性，不由得道：
她无法反抗，只能任他恣意亲吻。
她闻言，虽然不怎么认同，还是点头道：
“我想瞧瞧老国丈的门生，能做出多聪明的害人手法啊。”他笑道。
布政使满意地点头后，打量她清俊中带抹艳色的容貌，忽地道：
语毕，他放下床幔，取过他惯用的折扇，吩咐道：
她不动声色道：“小人听闻爵爷来到县里，特地请兄长去求爵爷相助，也许是正巧遇上他心情大好的时候吧。”
“不，我不累。”她打起精神来。
“你虽是男孩子，但姿色偏艳，东方非家无妾室，难保……”布政使摇了摇头，暧昧不清道：“这几天，你不就跟他夜住一室吗？”
小至在公堂上粗鲁妒骂，大至死也不承认的狡辩，审案县令没有一点巧智，是很难让犯案百姓心甘情愿伏首认罪的。
“这理由其实很简单，敢问大人，无月无灯的夜晚里，你如何认人？”
“既然如此，妳是东方非的未婚妻，妳不想再待在这里，跟他直说就是了。”
她扮回女装，令人惊艳，但她这男装俪人，一样让他垂涎三尺。
“喔，那……晚安了。”她轻声道。
她拿过他的豆腐桶子，开朗笑道：
床上的人儿衣衫凌乱，唇瓣艳色无比，外人一看，就知她被狠狠吻过，但她脸色又是格格不入的雪白，满面大汗，汗水几乎浸透枕上长发。
她轻笑：“那你待得很久了。你放心，真的没有事，他摸我，只是好奇什么是男宠而已。”
她思考片刻，再问：“还有呢？”
无灯无月的夜晚，邻人是无法目睹杀人案的。
在边关一役里，最后闪过她脑际的男人，就是他。甚至，当时内心还有点的遗憾，无法守住她的承诺。
算了，她不想了，还是专心写案例。布政使问的那件无月无灯案子，当年是她亲自所审，一郎哥教她办案才智，顺道教她辨认月光角度。
“小时候的喜欢，并不是真心喜欢，自然没有下文了。”
她也不能回答，只是眉头深锁，紧握拳头，内心充满恼意。
“我在想，东方兄当年不知如何遇见青衣兄的？”
他笑着回头，移向床铺上的人儿，随即，他脸色微变。
其实，百姓犯罪，不如官员来得狡猾深沉，大多很快就能破案，但要无赖的诡辩，在当时令她很头痛。
一郎哥说，她喜欢就好。
她转身一看，看见一郎哥神色匆忙，提着豆腐桶进院子。
“东方兄，为何你会不习惯？”
“当我还是群辅之一时，一日在京师街上看见有人卖身葬父，那时我刚斗垮一个老爱说预言的钦天监，心情大好，就让他葬父去了。”
“小姐多礼了。”他施以同样的礼数。
“我不说，就代表不曾发生吗？冬故，我斗垮了一个官，这个官也许将来会祸国殃民，我这不就成了一个好人？再者，我不斗他，他迟早也会想尽办法除掉我，妳是要见我死还是他死？”
“妳叹什么？”东方非还没有入睡，两人隔着屏风说话，他也不觉得无聊。
这一次她闷不吭声更久，才沮丧道：
还有？那就是他的答案不是她要的。青衣想了想，答道：
掌心抚上心口。心跳正常，还是不觉得他像人间西施。如果哪天他像西施了，怀宁在她眼里，大概也变貂蝉了，唉。
“咚”的一声，剧烈的楚痛终于让她张开了眼睛。
其实他俩初遇时，她直喊他是狗官，认定他面目狰狞，每次哈哈一笑，就像戏曲里欺压百姓的恶官，血盆大口，难以入目。
今晚是十五，正逢圆月，月光明亮，邻人要作证，太容易了……
这气味，是东方非的。原来，在这几天里，她不知不觉记住了他的味道。
青衣注视着她，慢吞吞地说：“我十二岁起跟着主人，没有喜欢的姑娘。”
阮冬故不觉屏风后的异样眼光，她坐在椅上，坦白说道：
“这大老爷真是一板一眼，既然已有证据，何必再花心思让犯人心服口服，直接判罪就是。”
“你真是胡来！”她轻击桌面，文房四宝微微震动。
凤一郎顾不得她过于亲近的举动，问道：
东方非又在动用私权了？她神智无法集中，只知他为她做了件事……接着，又听他道：“青衣，你回房吧，可别功亏一篑。”